寻味法国布列塔尼：大西洋畔的可丽饼与苹果酒

夏末流年

      布列塔尼的小镇里，可丽饼飘香，苹果酒畅漾，新鲜出炉的黄油糕点热闹着每一个早晨。这是前往布列塔尼的好季节。

       我从首府雷恩出发，穿过种满洋百合的乡间，抵达海边小镇Dinard。眼前是英吉利海峡，大不列颠岛就在对岸，左手边是粉色花岗岩砌成的独特地貌：玫瑰海岸Cote de Granit Rose，右手边是古城圣马洛Saint Malo，再往右继续走一点，便抵达宗教圣地圣米歇尔山Le Mont-Saint-Michel。

　　搭一艘渡船，登上圣马洛。这座古城完好保存着中世纪时期的建筑，海岸边高耸的城墙是为了抵御海盗而修建的。1944年，为驱逐德军，圣马洛百分之八十的建筑都在炮火中被毁，如今看到的城镇，大部分是仿造17、18世纪的风格重建的。

       顺着长长的石板路往城中心走，食品店随处可见。石头模样的巧克力、酥脆的饼干、还有一大部分由布列塔尼咸黄油（Beurre sale）制成的糕点：李子蛋糕和四磅蛋糕。

　　咸黄油是布列塔尼的一大特色。

　　黄油，从公元前4500年开始就在欧洲普遍使用。中世纪时期，布列塔尼的统治者菲利普六世开始征收盐税，盐价飞涨。为了逃税，当地人便制作了一种咸味的黄油，兼具盐和油的作用，而且价钱便宜，大家便纷纷购买。而咸味的黄油也就从此成了布列塔尼的一道特色。

　　街边随处可见一种圆形的酥皮厚饼，叫Kouign-amann。19世纪，工业文明的发展让这一地区越发繁荣，面粉和黄油的大规模生产，供应充足。

　　小镇Douarnenez是布列塔尼一个热闹的贸易中心，有一天，当地一家面包房提早收了摊，伙计Yves-Rene Scordia无事可做，就随手用混合起面粉、黄油、糖和酵母，放进烤箱一烤，布列塔尼的著名糕点——Kouign-amann就此诞生。

        还有一种李子蛋糕也非常有名，分咸甜口味。酸酸甜甜的李子，加上朗姆酒和咸黄油，无需发酵。它不似普通的蛋糕那么松软，倒是有一点像布丁，外表朴实，却回味无穷。

　　“四磅”蛋糕则更为简单，面粉一磅、黄油一磅、糖一磅、蛋一磅，就是一种美味。

       往岔道里一拐，便能看到几家可丽饼店，它们有一个专门的名字：Creperies，类似餐厅，却只做可丽饼。

　　可丽饼分两种：一种由黑麦或荞麦制作而成，又被称为Galette，通常铺上肉、蔬菜、奶酪等成为一道主食；另一种又小麦粉制作而成，通常铺上焦糖、奶油、巧克力等，称为一道甜品，也就是我们最熟知的可丽饼。

　　可丽饼最早源于亚洲，随后传到了俄罗斯，又随着十字军来到了法国。从中世纪时期起，布列塔尼地区就是航海贸易的中心，15世纪以后，布列塔尼在英国、荷兰、西班牙、美洲及印度殖民地的海上贸易中，更是起着不可替代的作用。由于携带方便，保存时间长并能迅速补充能量，可丽饼迅速赢得了海员们的喜爱，并随着轮船走向世界。

　　如今，可丽饼已经成了法国一道独特的饮食，每年的2月2日圣烛节，家家户户都会食用可丽饼，随着冰雪消融，春花渐绽，祈祷来年顺顺利利。而在可丽饼的故乡布列塔尼，更是会举办大型的活动，来庆祝这个“可丽饼日”。

　　在可丽饼的诸多做法中，最有名也最具特色的当属Crepe Suzette。

　　它的诞生也同样具有争议，一种说法是1896年，当时的英国王储爱德华7世游历法国南部，有一天，他邀请一位法国美女一同进餐。侍者在准备甜点的时候，放在一边的橘子味利口酒不小心打翻，并在锅中燃起，没想到这个小意外却诞生了别样的美味。爱德华7世于是用法国美女女伴的名字Suzette来命名这燃着火焰的可丽饼。

　　还有一种说法，则没那么多戏剧因素，Cepes Suzette被认为是法国料理之父Auguste Escoffier的创造，而当年服侍爱德华7世的侍者Henri Charpentier则被认为是Escoffier的学徒，师承其配方而非意外，而Suzette则其中一种配料的名字。

       点上一道可丽饼，一定不能忘记来一杯苹果酒（Cidre）。

　　苹果酒之于可丽饼，正如红酒之于牛肉，白葡萄酒之于海鲜，粉红葡萄酒之于烧烤，是一对完美的组合。

　　苹果酒早在古希腊古罗马时期就已经存在。12世纪时，西班牙海员将苹果酒带到了诺曼底和布列塔尼，这两个地区，因不适宜种植葡萄酒，反而成了苹果酒的主要生产地。在布列塔尼，苹果酒年产量约为30万吨，产区主要集中在西北地区。

　　苹果经过破碎、压榨、低温发酵、调配等过程后，制成果酒。它融合了啤酒与果汁的优点，口感清新爽口，适量饮用可舒筋活络，增进身体健康。分为发酵苹果酒、气泡苹果酒和蜜糖苹果酒酒等几种。

　　发酵苹果酒由苹果汁发酵酿制而成，气泡苹果酒是含二氧化碳的苹果酒，又称发泡酒，在布列塔尼地区还流行着一种蜜糖苹果酒（chouchen），由发酵后的蜂蜜混合苹果酒酿成。

　　苹果酒酒精含量低，约为2%~8%，果味浓厚，口感清甜，已经成为继葡萄酒之后世界第二大酒。在英国、阿根廷和澳洲极为流行。

　　布列塔尼的苹果酒生产采用的是酿酒桶技术。

　　在酿酒桶的压榨苹果汁里加入钙氧化物和特殊的酶，可以产生蛋白质并沉淀到桶底便于去除。因而得以减少酵母菌里的蛋白质数量，使得果酒完成发酵过程后，糖仍然可用。这样的方法让饮料更甜，酒精度更低，同时在没有蒸馏的情况下，仍然保留了完整的苹果香味，因而得到了广泛大众的喜爱。

　　在布列塔尼，还有一种用苹果酒制作成的烈酒：Lambig。通过二次蒸馏的方法，使酒精度含量会达到大约40%左右。

       在布列塔尼，苹果酒之于可丽饼，正如红酒之于牛肉，白葡萄酒之于海鲜，粉红葡萄酒之于烧烤，是一对完美的组合。

　　吃完了可丽饼，差不多到了正餐时间。

　　随便走进一间靠海的餐厅，菜单上写满由海鲜、洋百合、花菜制作成的美食。

　　悠长的海岸线带来了丰富的海产品，牡蛎、螃蟹、扇贝、龙虾等等都在这里大量产出。

       布列塔尼还是花菜和洋百合的产地，法国超过半数的花菜及百分之八十五以上的洋百合都来自这里。该地的肉类、禽类产品也非常丰富，是法国第一大牛奶、鸡蛋的生产地。

　　海鲜浇上柠檬汁生吃，扇贝连壳稍加煎烤撒上花菜末，掏空洋百合的芯加入鲜虾、黄油、牛奶等烤熟，都是特色菜，就上一杯当地产的Muscadet白葡萄酒，生活简直不能更美妙。

       早在旧石器时期，布列塔尼就已经出现了人类聚居的痕迹。随后，布列塔尼相继被凯尔特人、罗马人、高卢人征服，直到15世纪布列塔尼领主的女儿Anne嫁给了法兰西国王查尔斯8世，布列塔尼逐渐成为了法国的一部分，直到今天成为一个行省。

　　悠久的历史，海洋的赋予，形成了这里灿烂的文化。

　　比邻英国的地理位置、凯尔特和大不列颠文明的影响，让布列塔尼成为法国最“英伦”的地区，当地的方言之一布列塔尼语与爱尔兰语、威尔士语和苏格兰盖尔语可谓一脉相承，在凯尔特语逐渐消失的情况下，布列塔尼语的保护显得越发紧迫。

       登上古城墙，狂风吹得人睁不开眼睛，数十米的浪抽打着陡峭的礁石，一波接着一波。远远传来教堂的钟声，混着呼啸的海风，分外空灵。

　　港口中，捕鱼的船只归来又收获了大批的海产，山间田野里，洋百合收成正好，漫山都是绿色的花朵；小镇里，可丽饼飘香，苹果酒畅漾，新鲜出炉的黄油糕点热闹着每一个早晨。

　　海洋与天空连成一线，满世界的蓝色，阳光投下金光，灿若星河。

　　碧海蓝天，不过是布列塔尼吧。

-------摘自《红酒世界网》